斐然 第1o8节(2 / 3)
开,却只闻其声,不见光影,除却渐渐浮起的几丝潮气外,竟再无其他。
笔直的街巷中,长明灯静静燃于檐下,光华极盛,将屋内举起的每一柄剑,每一把刀,每一双手投映到巷中的青石地上,巨大的影子弯折狰狞,如同潜伏在这巷内的一只百足蜈蚣。
林斐然偏头看去,庭院内,数位修士兵戈相向,面目狰狞,只因他们等了这花农足足四个时辰,如今花落谁家,且要上前一争。
又是一声雷鸣滚过,却仍旧不见落雨,天幕中的明月忽而闪烁一瞬,带来片刻昏暗蒙昧,几人眼前乍黑,骤然停了动作。
一瞬过后,光华再现,再睁眼时,便见得一人飞身踏在几人剑刃之上,扬起的衣角如墨鸦振翅,旋起的乌发拂过她澄静的眉眼,竟不见杀意,唯余几分毫不遮掩的迷茫与悲悯。
因是争取花令,开群芳谱便不够划算,故而几人只是以剑相拼,又碍于规则限制,这比拼便只点到为止,偏偏在这种时候,消匿的修士风骨又回转几分,不再像恶犬夺食。
他们看向剑上之人,误以为她也要夺抢花令,面色大变,立即震剑而起,试图将她压于剑下,断她双臂。
只要没有性命之忧,便不算破坏规则,即便叫祀官发现,也拿他们没有办法——
剑锋压下,寒光丝丝缕缕,如划过的星云,只是这点辉光如何禁住烈日?
林斐然旋身而起,以一种极为奇特的身法脱出,站于花农身前,随即伸手将他推开,步伐微顿,长剑再出,一个跨步回龙,叮然几声响,一人对上数柄寒剑,丝毫不落下风。
卫常在静静立在门前,并无出手之意,他的视线只是落在林斐然空茫的眼中,无端生出密密麻麻的涩然。
她便是这样的人,越是迷惘,手中长剑越快,无心之时,便不是人御剑,而是剑御人。
平生中,林斐然是他见过最为敬重生命之人,默然不言的外表下,是一颗极其柔软包容的心,毫无矫饰,唯余真诚。
但与之相对的,她也是他见过的最为自缚、最易自省之人。
人人都有怒火,人人都会失去理智,她却偏要反其道而行,将怒火掩下,睁开一对平静的眼,望向这变幻莫测的世界。
她曾经说过,不论什么事,太过简单轻易得到,便会不由自主轻视起来。
就如同修士而言,没有饱腹之困,黍麦便如路边野草,没有百岁之忧,生活百味便如素鸡之肋,拥有随意生杀予夺的权利,生命就会贱如鸿羽。
她从不杀人,只是怕杀得多了,自己有朝一日会变成视命如草芥的“乾道修士”,而非“人”。
他人修道是为超凡脱俗,她修道却是为了更好地成“人”,成为她理想中的人。
在这方面,她确实有些天真,但林斐然从没掩饰过,也并不以此为耻。
知行合一,方得清净。
她确然是这般做的,她爱惜粮食,所以每一口饭都吃得认真,她心有亲友,所以每一人都真诚以对,她敬仰生命,所以从不杀生。
卫常在在她身上看到一种独特而又固执的“真”与“净”,正是这般合一的心,才叫她成为如今的林斐然。
但在这一刻,林斐然心动了,迷惘丛生,她的知与行相悖,所以那看似明快无匹的剑其实已经慢了下来。
几人纠缠间,一名修士眼中精光闪过,趁着脱身换剑的时机跃至院中另一处,一剑穿喉,将花农刺死,随意剖开胸腹,于是一朵金丝牡丹登时自血肉间生发而出,摇曳生辉。
林斐然回身再快,却也快不过这一刺一剖的两剑,待她赶至时,由剑挑出的血溅到脸上,三两滴温热划过,原先微笑的人已然倒在血泊之中。
于是她一剑荡过,那人被这剑风震退倒地,半边衣袍霎时沁满血色,红了半边,她执剑上前,踏中其人胸口,在众人惊恐的呼声中扬起了剑——
却迟迟未曾落下。
朗月之下,潮意仍未褪去,只是雷鸣不再,也不知外界有无落雨,不过此刻也无人在意,他们全都望向林斐然,或恐惧、或怨恨。
她一身玄衣立于月下,夜风微晃,拂动她的衣摆,从右至左扬起的手臂遮住她的下半面容,只露出一双清目,高举的剑刃映过月光,衬出的一片亮痕斜斜照至眉眼,竟有几分恣狂与肃冷在其间,叫人见之生寒。
脚下之人忽而道:“道友三思,你若是杀了我,便是坏了规矩,届时你要被祀官惩处,逐出飞花会!”
林斐然缓缓阖目,吐出一口薄气,这气一出口竟凝出淡淡霜雾,冷得渗人。
“那花农之死,又有谁来惩处?”
她开了口,声音竟有霜雪之意。
其余人看向她,目露荒谬:“他们是能够死而复生的假人!”
林斐然望向圆月,手中长剑落下,在这人变了调的大叫中擦过颈边,深埋土中。
“纵然能复生,但临死前的恐惧不是假的,就如你方才这般的悚意,他们却要经历一遍又一遍,剖开胸腹的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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